93噸iPhone 6,在9月6日和10日,被南方航空從鄭州運往美國芝加哥。大洋彼岸翹首以盼的果粉,很可能只知道手中的機器來自于中國,卻不知道中國鄭州,不知道當地的富士康工廠,更不會知道這幾英寸見方的小東西是由多少雙手制造而成。
新蘋果手機不僅訂單量大,其生產線也更長。一臺MacBook,所有組裝程序只需要50人,一臺iPad需要300多人,而iPhone 6的工序至少需要500人。富士康需要更多的工人,也需要更多的 機器人。
2011年時候,郭臺銘在多個場合拋出了機器人計劃,要在三年內用一百萬臺機器人改良富士康的生產線。但三年已過,現在富士康并沒有實現這個計劃。
機器人戰略是時代給富士康、制造業的一個轉型機遇。它是道路卻十分坎坷,它是難題卻又無法拒絕。富士康做好了姿態,也邁開了步子,在它的車間和流水線上,你會意識到未來會發生什么。只是,受限于對人口紅利的依賴和機器人的巨額成本,富士康摸索到的問題要比經驗多得多。
更長的生產線
不是所有人拿到iPhone 6都會有欣喜與激動。流水線上,每一位工人對這款手機的每一次接觸,都不會有狂熱與興奮感,甚至可能還會有些厭惡。每個人都在重復著單調的事情,重復著昨天的自己,難免導致精神壓抑。這也算是工業革命給人類帶來的副作用之一。
2010年“十四連跳”事件讓富士康管理壓力倍增。所有人都不想看到的結果,在經濟與商業的膨脹中,突如其來地發生了。富士康在四個方面做出了反應:提高員工工資、開展關愛員工活動、加快產業布局調整、啟動機器人戰略——也就是“百萬機器人”計劃。
當前,iPhone 6第一階段生產訂單有6800萬臺,這比同階段的iPhone 5數量整整多出一倍。富士康拿到了這個訂單70%的生產量,紙面金額超過300億美元。
這個訂單不好做,富士康需要招更多人,拿出更多精力放在蘋果手機的生產上。據說,富士康已經提升了給其他品牌手機的代工價格。
今年夏天,工人們加班的機會也多了起來,基本上每天都可以申請到加班。早在今年春季富士康就開始了大規模招工。在深圳、鄭州、成都、貴陽等生產基地,富士康新增招工總人數超過10萬人。同時富士康不斷地在內部發動員工推薦工人,它想通過熟人介紹找到更多技術熟練、能長期干的工人。
富士康本不需要這樣匆忙,如果“百萬機器人”設想得以實現的話。
機器人戰略是要將工人從枯燥、傷害大的工序中解放出來,但中國制造,汽車、家電、建材,甚至食品行業,不是一直都有自動化的流水線嗎?機器人戰略不也是自動化嗎?有什么不同?郭臺銘提到的機器人是工業機器人,它往往沒有什么“人樣”,只是一個固定的軀干加一只靈活準確的手臂。但是這個東西具有更靈敏的感應與反應、更準確的操作與執行,能將生產的智能與自動化推進一大步。
“百萬機器人”戰略不是為了顯示富士康的技術實力,而是要實現富士康制造的“轉型”——讓機器去替代人,逐步實現生產的自動化程度。至少,那些極端枯燥、對人體傷害大的工作,先讓機器人去干吧。先不談讓人類下崗,先讓人類解脫。
這個戰略的實現任重道遠。
過去三十年,日本企業在人工成本攀高后,也積極轉往自動化生產。所有的汽車工廠,都有龐大的機械手臂,也就是工業機器人,在從事制造組裝工作。甚至是泡面、餅干、磁磚工廠,也都有或簡單或復雜的機器人進駐。但手機、平板、筆記本的生產線,卻很難全面應用機器人手臂。日本人發現機器人在生產小型電子產品時,良品率非常低。
因為,電子產品生產對機器人的性能要求,遠比其他行業的機器人高得多。
“一只機械手臂可以無休止地將兩根連接線折出三個完美的彎,然后將它們穿過肉眼幾乎不可能看見的小洞。”《紐約時報》對飛利浦生產電動剃須刀機器人贊揚有加。
機器人可以用幾乎萬無一失的準頭挑出各自組裝所需要的零件。它們可在毫米級別的精度繞線,將與牙簽一般薄的轉軸配入細孔中。然后,它們通過使用激光或壓力傳感器來知曉何時開始以及結束一項工作。
“這就是未來,新一代的機器人,其靈巧程度遠超汽車業與其他重工業正在廣泛使用的同類機器人。”富士康需要的正是這樣的機器人,去為1毫米甚至更小的螺母擰入螺絲。當然,一臺智能手機的生產遠比一個電動剃須刀要復雜得多。
點評:
機器人生產系統可以把工人從單調、程序化的工作中解放出來,使人能夠將精力集中在創新和增值業務上。長遠來看,靈活的工作組織形式、智能的自動化生產,能夠讓工人們更好地整合工作與私人生活,為工作和生活找到一個更好的平衡點。
自產百萬機器人
中國制造的進化一定要給蘋果這樣的企業記功。它們提出品質需求、工人素質與安全等要求,然后要求代工企業們改良生產線并為這些問題做出保證。
更復雜的結構、更精細的組件,電子產品對機器人的感知和反應能力要求更高。而蘋果產品相對更嚴苛一些,某些蘋果產品微細的螺絲,其規格要精確到百分之一毫米。
電子產品的迭代頻率很快,蘋果在7年中已經推出了8代iPhone產品。每一代的產品模具和生產工藝都在不斷變化,這就要求富士康機器人的性能要不斷優化。而汽車行業可以做到“3年小改款,5年大改款”,機器人性能調整的幅度和頻率都相對較低。
可見,電子產品行業的機器人有更高的技術要求。它需要有智能化網絡支撐,更靈敏的識別與更精準的執行,可以自動調試生產流程與節奏,甚至自動地修復故障。
這需要富士康自己有生產機器人的能力,以滿足生產線不斷變化的需求。“機器人制造基礎在于硬件、關鍵零組件、軟件、系統集成以及遠端遙控,而這五項技術現在富士康都有。”郭臺銘一向敢說敢言,背后當然有底氣支撐。
2006年前后,一批美國麻省理工實驗室的自動化技術專家來到富士康,他們的任務是研發適合富士康生產線的機器人。在喬布斯剛剛發布第一代iPhone后一周內,2007年1月15日,富士康的AR(Automation Robotics,自動化機器人)事業處在深圳正式成立,由麻省博士戴家鵬主持,專職研發工業機器人。他也是“百萬機器人”計劃實際上的負責人。
到2009年,6個系列15款名為Foxbot的機器人陸續完成開發。次年,在郭臺銘的祖籍所在地山西晉城,富士康工業園開始批量生產Foxbot。
這直接促成了富士康“百萬機器人計劃”的面世。每年,富士康將以日產千臺的速度制造30萬臺機器人。在這個戰略背后還有一個大計劃:晉城將變得更有名氣,成為“世界最大智能化機器人生產基地”。身處山西南部,晉城地面上有一段歷史,戰國時期秦趙在這里展開了長平之戰,40萬趙國降兵被秦將白起坑殺在此。
文明在前行,人類可能不會再有這樣殘酷的遭遇了。在繁重的工作面前,人類也可能會逐步解脫,享受更多的人身服務。不僅是工業機器人,富士康也已經涉足了“家用機器人”。
今年6月,軟銀孫正義展示了人形機器人Pepper,準備為那些缺少關愛的人提供體貼的家庭服務。“人們把無情、冷漠的人形容為機器人。現在我們給了機器人感情和內心。”當時,站在孫正義旁邊的正是郭臺銘。孫正義負責給Pepper以智慧和情感,而郭臺銘負責給Pepper以軀殼和能量。
這足以證明富士康不缺高智能機器人的生產能力。去年,富士康開始與谷歌互動來,一起探討機器人的研制生產。為加速在自家工廠部署機器人設備,郭臺銘與Android前主管安迪·魯賓在臺北會面,就機器人技術討論了一番。
顯然,郭臺銘對谷歌的新型自動化技術十分感興趣。須知,在幾乎沒有引起外界關注的情況下,谷歌已經收購了八家機器人公司,整個產品體系涵蓋了軍用、民用領域,各種機器人、機器狗、機器貓等產品都已經被市場所認可。而安迪·魯賓正是這八家公司的負責人。
谷歌想從富士康得到的是在機械工程方面的支持,魯賓還請郭臺銘幫助整合谷歌收購的個別科技公司。富士康可以為谷歌新型機器人技術提供生產和試驗基地,當然也可以從谷歌獲得改良機器人技術的渠道,加快機器人與自動生產線的優化進程。
除了自產,富士康既有的機器人很多是從外部引進。它們大多采購于世界四大工業機器人生產商:日本的發那科、安川電機,瑞典的ABB,以及德國庫卡。
點評:
富士康百萬機器人戰略的執行,是采購學習加自產自銷。它需要向機器人供應商學習機器人生產系統的整合,學習廠房與生產線的整體設計。而相關的“智力”與機械系統,富士康需要從軟銀與谷歌索取相應的支持。
人要呼吸,機器不要
最需要機器人的地方,可能不是令人最累的工序。
早在2000年的時候,富士康引進了瑞典ABB工業機器人,它們是大小不一的六軸機械手。這么多年來,這些機器人仍然在富士康的車間中運轉。有的利用自動抓取、移動、放置等動作,來完成工件打磨程序。還有的從事噴涂工作——這個工序是最“臟”的工作之一,各種色彩會在空間中飛濺。
“富士康最早實現機器人作業的是跟拋光相關的作業工序。這道工序最大的危險是會產生大量金屬粉塵,雖然工人都佩戴口罩,車間也配置了吸塵風機,但仍然容易讓這個車間的工人換上塵肺病。”鄭州富士康工作人員這樣描述說。
“產品機殼拋光產生的粉塵對人體會造成一定傷害,機殼型加工時,需要用到化學制劑進行清洗,這種化學制劑的味道也不怎么好聞。”iPad外殼的金屬加工有八個工序,僅拋光就需三次。對人體有傷害的工序,用機器人替代人工是大勢所趨,國外很多自動化流水線都是從這些環節起步。
還有那些難度較大的工序,電子產品功能越來越強大,它們的內部結構與配件也越來越復雜,他們需要更精巧準確且敏捷快速的手臂。那些精細到微米、納米的零部件組裝工序,比如手機上的鏡頭,都已經在廣泛使用著機器人手臂。安川電機為富士康提供了體積更小巧的多關節型四軸機器人,它們擅長在印刷電路板,或者在手機外殼上完成迅速移動、逐點作業。
而富士康自產的Foxbot,這些被涂染成綠色的機器人將被應用于堆棧、上下料取放、輸送、裝配、搬運、小負載搬運、打磨、貼膜,當然也包括噴涂、拋光、油壓等工序。它們還不是高智能的工業機器人。
每當新型號的電子產品的訂單到來,富士康就會開建新的生產線,Foxbot也便有更多的機會落實到實戰當中。在深圳觀瀾的富士康iPhone5生產線上,Foxbot運作在多行數控機床之間。在昆山的富士康工廠,Foxbot對iPad后蓋做打磨的工作,但噴漆和點膠等工位,還是有其他品牌工業機器人的幫助。在鄭州,曾經被質疑工作環境惡劣的富士康金屬加工廠,經歷工人騷動等事件以后,Foxbot正被加緊推進到生產線上。
機器人應用程度最高的應該是臺北無人工廠。在臺灣地區新北市,郭臺銘建立起了一座無人工廠。全自動化的生產線,由機器手臂來做CPU的插槽,能夠非常精準、毫無誤差地在兩三公分見方的電路板上,密密麻麻插上3000根端子,一天產量高達7000多個。
目前每一顆Intel、AMD的CPU旁,都需要透過CPU插槽,來傳遞電子訊號給主板。如果說CPU是計算機的心臟,CPU插槽就相當于心臟的瓣膜。富士康在CPU插槽的全球市占率,則高達75%。如果富士康公司暫緩出貨,全球計算機產業就有可能瞬間停擺。
這座示范性質的無人工廠,是由富士康集團旗下子公司賜福科技負責經營。賜福整個團隊,則是郭臺銘從臺灣工業研究院挖過來的。據說他們是臺灣該領域中最優秀的人才。
無人工廠的廠房面積更小,比人工工廠節約一半的面積,且生產線系統模塊化,搬遷便利。機器人的工作不怕臟也不怕粉塵,不怕累也不怕化學藥水,不需要休息也不需要光線,無人工廠24小時工作連燈都不用開,全暗房。“人要呼吸,機器不要。”郭臺銘這樣說。
在富士康的大陸廠區,常常可以看到郭臺銘的語錄:“饑餓者頭腦特別清楚”、“工作本身就是一種快樂”、“環境殘酷是件好事”、“千軍易得,一將難求”……這些都是對人進行的激勵。從不饑餓、從不疲憊、從不需要快樂與激勵的機器人,比心靈雞湯更能夠緩解數萬乃至百萬人的心理壓抑。
點評:
機器人不是要代替人,而是要協助人。大部分機器人尚不是高智能的設備,而是從事基礎性的工作。富士康機器人最大的意義不是減少雇員,而是減少雇員枯燥、簡單工序的重復程度,降低雇員的疲勞程度和企業的人力資源管理難度。
機器不足,人來補齊
可惜,三年已過,“百萬”的數量終究沒有實現。到現在,富士康機器人數量只有數萬臺,不到原計劃的二十分之一。也有消息說僅有一萬臺機器人,與當初的計劃差距甚遠。
今年7月份,Foxbot負責人戴家鵬飛到了德國慕尼黑,參加了那里的國際機器人會展。“我們現在有120萬工人——太多了。”他說,但是,在外媒的逼問下,他沒有也不愿透露百萬機器人目標的實現時間。
研制和應用機器人的成本約束、工序需求和經營風險,成為三年“百萬機器人”計劃的牽絆。國際四大機器人巨頭的工業機器人,動輒要30萬元一臺。國產機器人的成本大約在16萬元,富士康的Foxbot的生產還不能不計成本地投入。如果按國內成本計算,百萬機器人也至少需投資千億元的投入。
當蘋果iPhone 4接近投產時,富士康發現iPhone 4的金屬結構過于專業,只能使用一種昂貴的機器人來生產,這種機器通常只是樣機。但是蘋果不會改變產品規格,于是郭臺銘從日本發那科購買了1000多臺這種機器,每臺價格20萬美元。與此相比,大多數公司最多只有一臺這樣的機器。郭臺銘有魄力去追求完美,但這背后代價高昂。
除了購置成本,機器人后期編程、改造、維護也需要一筆費用。隨著代工產品的更新換代,機器人也需要不斷調試和升級,甚至淘汰。當前的技術水平下,購置成本只占到整個成本的30%左右。利潤率相對偏低的富士康,讓口號走在行動前面,是機器人戰略最好的選擇。
人力操作在某些工序的不可或缺,也許是富士康放慢腳步最重要的原因。
CPU插槽、機殼拋光等單一關鍵零部件,可以依賴機器人,而且精準度還很高。但富士康現在主要的蘋果各個代工產品,都牽涉到復雜的組裝流程,這恐怕還是需要人類的雙手。
一臺智能手機,目前九成以上的工序,都需要作業員的雙手來完成。手機中有五六百個零部件,在四五英寸的微小機體空間中要全靠機器人組裝起來,仍是不可能的任務。
在公開百萬機器人戰略的當年,富士康在大陸增加了30萬工人。最近五年,富士康又西進北上在內地創建了多個生產基地。
“到最多人出來打工的地方找工人”,雖然河南沒有任何大型的電子制造基地,但河南一直是珠三角制造業農民工的主要來源。一億人口的河南不但能提供較低工資的工人,還可以享受土地和稅收方面的待遇。在煙臺富士康,有三分之一的工人來自于山東西部的菏澤市,富士康隨即決定在菏澤再建生產基地。
我們姑且認為,百萬機器人是郭臺銘為了緩解輿論壓力、借時代趨勢而放出的一顆衛星吧。
點評:
投資機器人的費用與節省的人工成本需要找到一個平衡點。機器人、無人工廠或許不只是個噱頭,但富士康要接單、要賺錢,目前還是得倚靠工人。
機器人不是全部
如果工廠真能全部自動化,蘋果為什么不自己開辦無人工廠?還要一直委托富士康代工?
在總統奧巴馬的要求下,庫克去年決定把一部分的筆記本生產線遷回加州Fremont。這意味著再高科技的工廠,也需要人,這也能解決社會就業。但是把生產搬回美國有個大問題。“奧巴馬逼喬布斯在去年、前年問我,說你把這個iPhone、iPad搬回來(美國)。我說可以啊。搬回來,加錢事小,你一臺多個10美元,還是能賺回來。但問題是你沒有供應鏈啊。”
許多代工企業,都是從終端的整體組裝開始,逐步往上游的零部件擴張,富士康卻是從零組件往下游整合。富士康最終形成了一套零部件模塊化快速出貨模式(Component Module Move,簡稱CMM)。垂直整合下的CMM模式,富士康可以為客戶提供一次性整體制造的便利。富士康的業務范圍,也從零組件逐步延伸到機械模塊、電子模塊、系統組裝和測試。
客戶可采購某一零部件或模塊,也可以要求富士康進行成品組裝。同時,醉心于基礎零件的生產,也讓富士康積累了一大批技術產權,鴻海集團名下的獲準專利數目也已經超過64300項。這算是富士康無心插柳得來的財富。
蘋果再建一個新工廠,遠遠不能實現這樣完整的制造供應鏈。不是用機器人就可以解決所有生產線工作,也不是一個高科技的全自動工廠就能夠完全解決生產問題。供應鏈與社會化分工問題,在第二次工業革命的時候就已經解決。與工業機器人進化相伴隨的,是制造業的分布式自組織生產與大規模單間生產趨勢的融合。
按照《經濟學人》對第三次工業革命的描述,包括富士康在內的制造業,生產流程未來將會完全實現自動化、透明化。然后所有信息會與物體相連,所有機器都進入到一個統一的智能化網絡中,它們可以自動調試生產流程、節奏,以最具收益的方式制造產品。
富士康是中國制造的生態縮影,智能生產會把工人從單調、程序化的工作中解放出來,使其能夠將精力集中在創新和增值業務上。也就是郭臺銘所說的“把人口紅利變為頭腦紅利”。
2013 年5月,見到美的何享健的時候,郭臺銘和他聊了兩個多小時。郭臺銘談到了四個趨勢:大陸工人工資會持續上漲;中產階級即將崛起,年輕人不喜歡進工廠;機械手臂將代替人工;從制造的鴻海,走向技術的鴻海,走向商貿的鴻海。
最后的一點意味著富士康的戰略升級有兩方面。當前,機器人改良生產線的速度還沒跟上富士康擴建工廠的速度,富士康往下游走做“商貿的鴻海”的戰略也在受挫。
在一線城市布局的商場萬得城,專業3C賣場賽博,嘗試覆蓋三線乃至“六線”城鎮的萬馬奔騰,在大型商場超市借力擴張的敢創數碼,還有專注B2C電子商務飛虎樂購,它們或是關閉,或是宣告失敗,或是不溫不火。
點評:放棄品牌,升級生產制造,涉足渠道零售,富士康不甘心只做一個B2B企業,它想直面市場,直面消費者。它擁有創造一個自有品牌的能力,但卻舍不得代工利益。這就像人力投入與機器人投入一樣,需要取舍和平衡。
等待臨界點
亨利·福特曾有個夢想,要建立一個龐大的企業帝國,大到全美國的人口都來為其添磚加瓦。革新生產線,通過上下游垂直整合,自產自銷相關材料與零部件,福特汽車以此獲得高工業效率。當下,富士康也正重復著與當年福特汽車路相似的道路,一條長長的產業鏈條需要眾多的人來為它勞作。
不同的是,20世紀早期,福特發明了裝配流水線,迎來了大規模生產的時代,開啟了第二次工業革命。而富士康只是第三次工業革命的一個初遇者。
現在,并非將現有的生產線上的工人撤出,裝上機器人就實現了智能自動化,企業還要同步對生產線進行適應性改造。但是變化已經開始,我們已經深處變化之中,它的韻腳已經明顯,它的節奏還沒快起來。
富士康有實力研制自己的工業機器人,也有大規模的“試驗場”,在眾多工序、流水線和車間中優化改良機器人。那些體量小的企業不可能負擔得了機器人的投資,它們將繼續在低成本的道路上堅持,然后或者消失,或者在堅守中等待,等待技術進步后紅利壓低智能化生產的成本。
沒有人說得清楚,電鋸是什么時候取代了伐木的刀斧。自動化設備的收益和人工投入的收益也在尋找一個平衡。在中國,巨大的轉變更不可能一夜之間實現,但是制造業的進化終將會慢慢到達一個臨界點。
點評:
富士康在經濟領域中自有它的一席之地。不只是因為它是一個大雇主,也不是因為它濫用了手頭的權力。它至少是一面鏡子,向大家預示出制造業的未來,同時它也很有可能去改善數以萬計員工多年來的困苦生活。我們不能忘記,它以低廉的價格為那些隨時準備購買最新款產品的科技迷們提供著設備,它重新定義了人們想要創建一切的渴望。 |